外 线
6:30分,材料已全部装上了车。
汗水将出外线的几个兄弟伙工作服浸湿了一大片,黏黏地贴在身上,极不舒服。
老狼拿着办好的工作票,快步走到汽车边,手一挥,说了句:“快走”。于是汽车绝尘在夏日美丽的清晨里。
任务是前一天下午布置的,因为杜山东他们那时才回来。昨天上午这里来了一场疯狂的雷雨,雨点大得像一串串鱼眼睛在空中晃,有史以来最肆虐的雷在云层里盲目地窜,似乎要将整个天空撕裂。电网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坚持了3个小时,崩溃了。于是老张派了几批人出去巡线,奇怪的是巡线人出发时天居然放晴了。杜山东和鬼子巡视的是1#杆到20#杆这段路,这一段全是山区,仅有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供人行走。回来时鬼子的裤腿被刺扯掉了一大片,直骂那狗日的刺丛。杜山东的脸被雨后的太阳晒得熟了似的,熟了的脸上嘴唇上有几层皮,站在张官超面前,一串急促的话从他发涩的喉咙里崩了出来:“老张,14#杆的瓷瓶被打烂了两片,必须换。”“知道了,我马上安排。”老张转身时也骂了一句:这狗日的雷。
汽车飞奔在公路上时,湿透了的工作服被风一吹,让人感到特别舒服。太阳渐渐露出暴戾的身子,开始胡乱发威。
几个人开始爬坡了。柴油发动机的汽车在很远的公路上一棵树下乘凉。
七娃子背上的背篼是从家里带出来的,他习惯于用背篼背东西,当张官超找到他当外用工时,他坚持带上了背篼。老狼和杜山东走在前面,鬼子则远远地跟在七娃子后面,防止材料掉出来。七娃子今天可是亏大了,材料大部分都装进了他的背篼,他变成了一头驼牛,不过他也没办法,外线电工们要节省体力登杆,每个人只是带了一付踩板。
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,荆棘丛讲羊肠小道蓬成一个天然的甬道,昨天的雨将甬道上的杂草、枯叶、土淋了个透,踩在上面极滑。甬道朝上延伸了短短的一程,再远就只见荆棘不见路。七娃子伸出长了厚茧的手,将头上的刺抓住朝两边分,以便腾出一个较大的空间让他的背篼能通过。“狗日的七娃子,你那手是铁板做的吗,怎么抓了刺一点事都没有。”鬼子在后面佩服着那双抓刺的手。七娃子回过头,露出大黄板牙,憨憨地笑。
终于到了目的地,此时时针指向11点。七娃子累得瘫坐在一边。但事实证明他的累时值得的,稍事休息后,杜山东和老狼就准备登杆了。“慌啥子嘛,多歇会儿再上也不迟嘛,反正时间还早。”七娃子喘着粗气向杜山东他们建议。“你不知道,厂里还急等着恢复这条线路运行,这是矿区供电的稳网线,重要着呢!”老狼一边在腰间栓保险带,一边说。“这鬼天气,我巴不得在这里坐一天,什么事都不干,那好安逸哟!”说话间,杜山东已登上了第一步,正试着踩板的结实度。
杜山东不愧是厂里的“杜一杆”,登起杆来像个猴子,18米的杆子,他没几下就窜了上去,坐下来专注地看老狼。老狼个子大,像大熊猫一样慢条斯理地向上爬,但他的步子非常稳,似乎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。太阳好像将前一天没撒到这山上的日光都聚到了一起,这会儿全部倾泻到了这里,烤得电杆上的金具变成了烙铁,杜山东的胶鞋踩在上面似乎冒了烟。
两个十多年工龄的外线老电工在电杆上做起事来得心应手,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。鬼子在下面准备东西也不需要杆上的人吩咐,就好像他是杆上人肚里的蛔虫,知道他们想的每一个步骤,知道他们需要的每一样东西。杆下、杆上的作业像极了一个编好了程序的流水线。不同的是杆上人的汗水落到了杆下人的头上,杆下人的汗水落到了土里。
时间在太阳的继续毒辣中慢慢消逝。知了躲在某个树枝上愤怒地叫,直到外线电工们完成任务走得老远,听不见了。
当几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公路上时,司机早就在那里伸着脖子望。经过司机身边时,一阵风吹来,司机皱起了眉头:狗日的几个,怕是有一个月没洗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