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自然 苑黛君:谁是谁的景
谁是谁的景
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
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。
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,
你装饰了别人的梦。
——卞之琳《断章》
那是“梅窠”,凄凉萧索,独余“陋室”一座,老梅几株。几点雪白,几许殷红,就仿若她手上佩着的“愿我们用‘白’来纪念这枯骨般死静的生命”的象牙戒指,惨白若雪,却承载着炫丽的青春。
“无穷红艳烟尘里”,隔水之江,星火如豆,寂静的夜里,我不期与她相遇。黑色如烟的杉,象牙白的裙,她的目光远眺,就仿若她的发,伴着这风,这夜,被吹得丝丝缕缕。她究竟是在缅怀那“生如闪电之耀亮,死如彗星之迅忽”的生命,还是呼唤同仁们“粉碎偏枯的道德”,“脱弃礼教的束缚”,“拯救沉溺的弱者”以“创造未来的新生”?
只是可惜,这已非乱世,我也非其蒙师挚友。这儿再没有军阀混战的炮火,也没有五四时期热血青年们的金石之声,警世之语。但即使如此我亦是知晓她的。在那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,她仿佛一道风景,纵然时光如梭,但如水的时光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痕迹。
她姓石,名中含梅,就真如石上的一株寒梅,生于风雪,也止于风雪。她就这么静静地在我面前,坐如梅,站如梅,连走,都带着凄凉的霜。可她又真不愧为梅,在五四运动还未翻页的时期,她用她的文和笔铿锵出那个时代的主旋律,即使大家如鲁迅.林砺儒也掩盖不住她的梅香如馥。
可她终究还是逝去了,在对青春和生命的无数次迷茫和自哀自伤之中。而今,她又魂归故居,是为了缅怀,为了警示,抑或只是想作为我梦中的一道最美的景?而我,是在现实,抑或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?
那是孤坟,秋日的陶然亭,明净清澈,就像是最纯美的风景。那儿积淀着的是故都的忧伤和厚重。我又看见了她——“一步一哽咽”神色愁惨的哭墓人。她抚碑洒泪,“向累累的冢里,扫这座新坟”。“君宇,我常常在想人生易逝,究竟何为最美的风景?我终是要看了,才不负此生……”只是可惜,墓中人已未能为她解读,只有陶然亭的清风和落叶在低吼……
评梅呵,评梅!你何其有幸,能文动京都;你又何其不幸,谁会像你一样生命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?我们渴望青春,畅谈青春,这一草一木,一山一水都成了我们的景,却不知我们活得精彩,获得够味,反倒成了它们最美的景。青春,即是美景,又何必去寻?永远“愁雨惨淡万里凝”,永远自哀自伤,又怎能发现这美景,又怎能成为他人最美的景?请记得,在你追寻美景的时候,在你注视着红花和绿叶的时候,他们也在注视着你。青春就应张扬,青春就应欢放,这才是最美的景。
谁又是谁的景?谁又是最美的景?只求坦坦荡荡,无愧于心地放飞青春;只求活得够精彩,活得够滋味。
作者:王自然 苑黛君
摄影:童奇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