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修东:残荷败叶望秋雨（外三篇）

残荷败叶望秋雨(外三篇)

总觉得秋的一生很短，只是夏的一转眼，只是夏的一个盹儿，就到了秋天。切身体会，秋天短的可怜，昨日班后沿途看到的荷花竞放，池边的绿草芳菲，等到今天早上再经过，看到的却是残叶败荷，黄草萋萋。秋风劲吹，芦苇传递了秋的凄凉，像扑来的快要成熟的麦浪般，窸窸窣窣，音调干涩，这时的芦苇荡，已经没有了生机，青翠与它无缘，干枯与它结缘，它紧紧地伴着败荷，装饰秋天。

秋末，家乡东边的芦苇湾也该收获了，因为秋天就是收获的季节。地表以上的东西普遍的低调起来，成片的芦苇仅一个上午的时间，就躺在了场院里。由绿转黄的玉米秸没了踪影，站了一个夏天岗哨的它们也该歇歇了，颗粒饱满的玉米眨眼间变幻成了农家高高的粮屯，层次分明，一片金黄。世上的一切都在忙碌着收获，大地在收获树叶，指望着树叶为它的冬日保暖，同时希望来年有个丰腴的肥料。田地在收成庄稼，像到时就要剃掉头发的人类，今日的光秃秃是为了来日的生机再现，何况，麦苗已经接续，田地里由黄橙橙，迎来了绿莹莹。农家在收获菜蔬，萝卜青菜收入囊袋，白菜接受捆绑，不再铺摊张扬，显得瘦削多了，精干多了，关键时刻就要抱团度严寒，这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东西。矿工在收货乌金，黑黑的庄稼地，由百米井下浩浩荡荡开进了煤场，上个月还是“煤满为患”，这时已经是煤走场空，严寒的冬日，有了煤的存在，有了煤的火苗，就不再寒冷，这可是矿工师傅的巨大收获，也是矿工师傅向社会奉献的温暖，普罗米修斯之火在延续，矿工师傅们祈盼秋日擦肩、冬日来临，那可是收获快乐呀……这时的我发现，那残叶败荷在收获啥?想再看一眼秋天，还是在有意等秋雨。

秋在赶路，一刻不停的，不管是夜无光，休管人无影。秋在以摧枯拉朽之势，赶走夏，驱散热，这才形成了秋天特有的味道。秋叶不再，失去了树的衬托;花儿不再，凋落了昔日的色彩;荷叶不再，丢却了对荷花的陪伴。秋雨滴答，还是来了，无情地打在荷叶上，荷叶显得很无力也无法招架，年轻时接受春雨，有点暧昧，摇头摆尾，尽显婀娜，而到了不中用的时节时段，确是秋雨忘掉恩情，近似残酷的阵阵袭来，难道残叶败荷等待的就是这些吗?残叶败荷无语，实际上无语即是无声的抗争，不表达就是爆发前的沉默，即使是有可能在爆发中灭亡。

“秋阴不散霜飞晚，留得枯叶听雨声。”李商隐这样描述残叶败荷。秋天来了，残叶败荷留得几扇，迎接它，挺直脊梁等待，默默无语期待，自愿让雨水敲打，沙沙声响到天明。秋雨无情，残叶败荷无奈，只有周边的芦苇，邻近的树林，显示出大度，尽大可能地挡风阻雨，减轻秋雨对残叶败荷的侵蚀。残叶败荷年年在等雨，年年却是等来了同样的命运，但是它从不放弃希望，从不嫌弃秋雨对它的打击，因为这只是生命的一个不可逾越的过程。它知道，放弃不可能，嫌弃更无用，打击是锤炼，希望在前头。听到了风吹落叶，听见了秋风怒吼，听惯了树叶窸窣，残叶败荷仍是等待着，秋雨的滴答，秋雨的造访，是为了自己来年更坚强，来年更茁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