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宗宽:一瓶桐油
一瓶桐油
吕宗宽
这是发生在40年前的事情,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些后怕。
1975年,我刚满12岁就患上了肺结核。父亲担心周围的人知道了,影响我将来,便让我到离镇上3里远的我姨姨村打针。当时我的表哥是他们村里的乡村医生,以前叫赤脚医生。那时我们家只有一辆自行车,在单位上班的父亲用着,所以,我每天只能步行去,因为是每天打一次,所以我每天下午放学后就匆匆往我姨的村里赶,打完了再赶回来。
上世纪70年代,农村的日子过的很苦,基本是一个刚刚解决温饱的状态,山东龙口大多数的家庭是一日三餐粗粮,用老百姓的话是“大饼子加咸菜”,平日里吃饭很少见个油腥。我姨家属于农村里条件差的一类,生活更加清苦。姨姨又是个热心肠,打小就喜欢我,有好吃的东西赶紧拿给我。那天晚上,我打完针刚想走,姨姨招呼我说,今晚做了油饼,吃完饭再回去。那时虽然日子不好过,但我们家的家境略好一些,偶尔吃个面食炒个菜,没感觉稀罕,也就没有很高的想吃的愿望。但姨姨说是专门为我做的,看着姨姨热情的样子,我就留下来了。
油饼端上桌,姨姨就招呼我吃,油饼是放在农村的大锅里烙的,大锅的直径有一米多,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。刚烙出的油饼油灿灿的,很诱人,我用筷子夹了一块,放到嘴里刚嚼了几口,就感到有种怪怪的辣味,往下咽的时候还有发苦的感觉,感觉难以下咽,但看到姨家的人都吃的很香,我也没好意思说什么,就拿起玉米面饼子吃。那天油饼大概就烙了那么4、5张,一个人一张不够吃,所以我姨家的人都不好意思吃,想让我多吃点。一看我拿起了饼子,一家人这个劝那个让的,都不让我吃饼子,大家都以为我不好意思吃,他们哪里知道我是咽不下去。让大家劝的,我没办法就又夹了一小块,那种又苦又辣的味道,实在是难以忍受,我几乎是咬牙咽下肚的。接着,不论大家怎么让我,我再没吃。桌上的油饼很快就被大家吃光了,我当时心里嘀咕,他们怎么吃的那么香啊。吃完饭,我玩了一会就赶回家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感觉恶心的难受,还没来得及穿衣服,就趴在炕头呕吐起来,吐完了,感觉浑身轻松了一些。不一会,我表哥进来了,说他们家的人全都食物中毒了,好在没出大问题。我姨不放心我,专门让我表哥来看看。原来,前几天,我表哥在路上捡到了一瓶油,我姨误以为是花生油,就拿它做油饼了。后来才知道,这瓶油是用来漆木头的桐油。
一瓶桐油,差点把一家人放倒,现在成了一个笑料,但每每说起,我就回忆起40年前那些苦日子。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,谁没有经历艰苦生活的磨练与煎熬呢;苦日子不好过,但对经过苦日子的人来说,何尝不是一种历练和财富呢。
作者 山东能源龙矿集团辅业管理处 吕宗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