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斌:春夏·秋冬
深秋的夜,寒冷异常。寥寂的东山口煤矿工人村里,偶尔传出几声野狗的叫声,在周围深褐色大山的包围下,竟也传来几缕回声,更让这些野狗茫然不知所措。几只落单的野猫在清冷的工人村中心集市上,相互撕咬着、穿梭着,发出几声低沉、嘶哑的声音。
“几点了啊?春夏。”紧接着,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进了春夏的耳朵里。“哥,4点多了,你再睡一会,我这边的馅子调好过了!”隔着一道木板搭建的“墙”,春夏对着里面轻声地说。
“哎呦,晚了晚了,我得起来了,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,天这么冷。”“墙”的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,可能是太冷的缘故,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“都说好了,我一个人行!你这几天感冒发烧,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。”春夏略带愤怒地向着“墙”里面喊道,可是手上没有闲着,正奋力地从巨大的面盆里,向面板上扒拉着发好的面团。
“没事了,你看,烧已经退了,就是有点咳嗽么。”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从“墙”里面闪了出来。清瘦的脸庞上透着几分病愈后的颓废,“你看,口罩我都拿着呢,带上它,不就行了!”这个脸庞在春夏面前闪了闪,随即对着水龙头开始了洗漱。
“你真是,唉!”春夏看了看对着水龙头洗漱的身影,叹了口气……
在东山口煤矿,矿工们都说这里有两个特产,一个是那油亮油亮的煤。另一个就是集市上春夏、秋冬两口子的包子铺,那包子蒸得白又大,咬一口还有汤汁,再配上热乎乎的白粥和光亮的辣椒酱,真叫个好!
刚到5点,工人村中心集市上,上早班的工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动,集市西头的包子铺前,也零散站了几个人。
“秋冬,包子蒸好了没?”“嘿,你没看秋冬忙的,怎么还带着口罩啊!”“秋冬,昨晚累着了吧,肯定冻着了!”“哈哈……”几个人站在包子铺的笼屉前,插科打诨着。
春夏端着刚刚包好的生包子,走了出来,听到这,提高了几度嗓门:“咋了,就你们行啊,再说,今个就不卖你们包子,给,都自个儿盛粥喝去。”春夏掀开笼屉的盖子,熟练地把包子放了进去,回头对秋冬说:“哥,你慢点。”站在蒸笼边的秋冬,已被蒸汽蒸了一额头的薄汗,隔着口罩,背对着秋冬,闷声闷气地说,“知道了,我看这汽足不足,第一锅快好了,别耽误人家上班。”
春夏看了看正低着头被蒸汽环绕着的秋冬,是的,就是这个男人,带着她从千里之外的家乡来到这个不知名的矿山,一呆就是5年。没有一技之长的他们,在矿上的集市里租了一个小门面卖包子起早贪黑,买菜买肉,蒸包子,日复一日重复着简单的循环。这个男人没有给她任何荣华富贵的许诺,只是在老家的新婚夜里,紧紧搂着她,在她耳边轻声地说,“这辈子跟着我,你受苦了。”
“哎嗨,包子好了,慢点,热——热,你要多少,2块钱的……”秋冬的吆喝声,打断了春夏的思绪。包子铺前,又多了几个人在等候买包子,春夏用围裙角拭了拭眼角的泪花,返身走进了屋里,嘴里嘟囔着,“得和哥商量商量,看看能雇个人来帮忙,俺俩根本就忙不过来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