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越岭:父亲
父亲是地道的农村娃,出生在陕北清涧县马家沟的一个贫苦家庭,清涧县是陕北有名的穷县,没有石油没有煤矿,连个像样的景致也没有,也只有青石板、粉条和狗头枣能拿的出手。
家里兄弟姐妹六人,父亲排行老二。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考学出来的孩子,父亲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,上学期间便开始勤工俭学为家里节省开支,时不时还寄钱回家为家里还债。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铜川市焦坪煤矿成了一名机电技术员,据说还是当时矿上最年轻的技术员。不少人看他一表人才又有前途,都张罗着为他介绍对象,可每每打听到父亲的家境,便都打了退堂鼓。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每个月工资也就几十块钱,除了吃饭以外,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,工资几乎全都寄给老家去还债,还得贴补兄弟姐妹的生活,这样的负担在那个年代,不是每个姑娘都能够接受。时间久了,父亲便由矿上的香饽饽成了有名的老大难,他的婚事一拖再拖,渐渐的也没有人再为他介绍对象,一直到了28岁,才遇到了不嫌弃他家境的母亲。
在我印象中,父亲是一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。父亲全额资助了表哥完成大学学业,后来表哥工作出色,又帮助两个妹妹上完了大学,现在他们都很有出息,这是最让父亲感到欣慰的事。三姑在西安做生意,正值矿上形势最不好的时候,可每次有了困难,都是第一个向父亲求助,就连三姑父的工作、三叔的婚事和工作也是父亲帮忙操办解决。工作了这么多年,每到逢年过节父亲都会给爷爷奶奶寄钱,或是贴补姑姑和叔叔们的生活。我常开玩笑说,父亲是家里的“扶贫基金会会长”。
父亲对家里人这样无条件的慷慨,母亲难免会有怨言,我理解母亲的苦楚,母亲早早内退,收入微薄,家里仅靠父亲的工资来维系,作为家里的儿子,父亲对这个家的奉献不论在谁看来,都有些过于大方。有句老话叫“亲兄弟明算账”,可我们家里真是本糊涂账,怎么算也算不清,算来算去亏的总是父亲一人。
父亲的爱并不自私,当初外爷住院,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女儿,剩下四个舅舅,父亲却是忙前忙后最辛苦的那个,他常常一晚一晚的为外爷陪院。同病房的人直到外爷出院才知道父亲是女婿不是亲生儿子。后来姥姥外爷相继去世,丧事全都由父亲带头操办,每个舅舅都把父亲当成自己的亲兄弟,在我印象中他们都直呼父亲“小马哥”,而从不叫“姐夫”。
心善的人总是会得到上天的眷顾,父亲常说他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我行善积德。我不迷信,可不论考学还是工作,我也确实是一个顺风顺水的人。父亲对家里的无私奉献我都看在眼里,作为独生子女,有时遇人遇事难免自私,想想父亲,便也让我常常反思自己,警醒自己。
这几年离家工作,每次回家,都觉得父亲老了一些。他头发白了许多,背也弯了,目光不似曾经那样炯炯有神,可不变的是他对人的那份赤城和热心肠,单位同事和邻里朋友有什么事总爱找他帮忙,他也乐此不疲。
父亲爽朗的笑声源自心中的坦荡真诚,他是我心中的山,他对我深沉的爱在我受挫无助时给我依靠,他的热心、真诚和善良永远让我仰望,父亲,女儿深深地爱着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