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文华:红嫂的早点摊
每天清晨四五点钟,天边的星星还没有彻底隐退,沉睡的矿山还没有完全苏醒,在通往井口的矿区街道边,早早的就亮起了一盏明亮的灯,那是翠红嫂子的早点摊准备开张了。那香喷喷的小笼包,热乎乎的小米粥,早就在红红的火炉上冒着热腾腾的香气,吸引着过往上下班的矿工和早起上学的孩子。
已经记不起来她的早点摊在这里扎根多少年了,只记得当年初次出摊的她还是个羞涩的小媳妇,如今已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,熟悉的人现都叫她红嫂。这些年来,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她从没间断过,如果哪天真有事没能出摊,也总会有人前来打问。她和她的早点摊似乎早已成了矿上不可缺失的一道风景。
红嫂的丈夫是矿上的一名职工,名叫权子,他们俩老家是一个村的,经媒人介绍认识,后来结婚生子。红嫂当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俊妹子,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特别能干,村里的小伙可都偷偷喜欢着她,可红嫂就是一个也看不上,偏偏相中了老实本分的权哥。当时权哥在矿上上班,也算是个吃公家饭的人,结婚后的红嫂便成了一名矿嫂。
刚刚结婚的日子里,红嫂并没有跟权哥到矿上一起生活,而是留在家里照顾公婆,还要种地放羊,只有农闲时节才会抽空到矿上看看权哥。直到公婆相继离世,红嫂才带着孩子搬到了矿上。本想着到了矿上一家团聚可以过上好日子了,可偏逢矿上效益不好,工资既不能及时开,又拖家带口的,权哥的脸上一天到晚看不见笑容,整天下了班就在家喝闷酒。红嫂和两个孩子看着也不敢吱声。谁知更加不幸的事情正悄悄向这个家庭逼近,就在权哥上班的一个午后,矿上突然派人到家给红嫂报信,权哥上班时间出事了,由于上班前饮酒,权哥在意识恍惚的情况下被往外送煤的皮带溜子卷住了右手,正被送往医院抢救。红嫂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了,在别人的搀扶和帮助下到了医院,医生告诉她只能做截肢手术,红嫂当时惊得就要晕过去。就这样权哥失去了一只手臂,成了个残疾人。
自从权哥出事后,红嫂慢慢从悲痛中走了出来,这个家不能就此垮了,她便琢磨着怎样为两个孩子挣学费,供他们继续上学。自此,矿区街道边就有了一个卖小笼包、小米粥的早点摊。刚开始,红嫂还有些抹不开面子,不好意思招呼客人,招揽生意,前来吃饭的人寥寥无几,可红嫂依旧坚持着,包子越蒸越大,粥越熬越黏糊,慢慢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到她的摊位上吃早点。就这样一干就是二十多年,如今两个孩子都已参加工作,成了矿上的新职工,可忙惯了的她还是不愿停下来歇歇。
想当初儿子们大学毕业,亲戚朋友都劝她不要让孩子再回矿上工作,矿上的活脏、苦、累不说,还处处都有危险,别再让孩子跟他爸一样,到矿上上班就把孩子一辈子毁了,可红嫂却坚持让孩子们回到矿上,别人都说她脑子搭错弦了,自己的男人在矿上弄得成了半拉子人,又让儿子到矿上受罪,可红嫂却不这么认为,她认为矿上虽然脏可毕竟养育了他们,虽然苦可人的一生谁会不吃苦就能甜,虽然也有危险,只要自己处处小心,危险也是可以避免的,她教育孩子们,做人就要踏实本分,不能掂轻怕重、投机取巧。红嫂和她的家人,还有她的早点摊就这样坚守在矿山,寒来暑往,不离不弃,与矿山同荣辱、共命运。
每天早晨,上下班的工人和上学的孩子,还有买菜遛弯的大爷、大妈们,都会从红嫂的早点摊前经过,总能看见她忙碌的身影,听见她不厌其烦的叮嘱声:“上学路上小心,上班注意安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