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昌明:听雨
散文:
听 雨
春天到了,夜晚连续下着雨,白天不睛即阴,这是天气自然现象。但这天,从一大早又下起雨来,勾起了我对听雨的乐趣。
“春雨润物细无声”,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的,小到了“无”的程度。但是,我家左邻左舍的房屋顶上都时兴铺盖了彩钢雨棚,雨水“稀哩哗啦”的就打在这些钢皮上,打出声音来,于是就不“细无声”了。按常理说,这种雨敲钢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,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。
然而,事实却正相反。我现在静静地坐在阳台上,听到头顶上的雨打声,此时有声胜无声,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,仿佛饮了仙露,吸了琼浆,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。这声音时慢时急,时高时低,时响时沉,时断时续,有时如金声玉振,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,有时如百鸟争鸣,有时如兔落鹘起。使我浮想联翩,不能自已,心花怒放,风生笔底。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,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。
为什么今天听雨竟兴高采烈起来?我想到的主要是那田野上的麦苗。我生在乡下,虽然小时候读书,成年后又参工到了煤矿,谈不上干什么农活,但是我拾过麦子,挖过红苕,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,到今天已年过半百,我一直居住在矿区附近的农村,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。天一旱,我就担心威胁着庄稼的成长,下雨一少,我就望云霓,自谓焦急之情,决不亚于农民。
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,听到头顶上的雨打钢皮声,不禁神驰千里,心旷神怡。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,有方正有歪斜的田野里,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,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,有如天降甘露,本来有点黄萎的,现在变青了,本来是青的,现在更青了。冬眠刚醒的荷花,正准备力量向水面冲击,水当然是不缺的,但是,细雨滴在水面上,画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,方逝方生,方生方逝,小荷花看了高兴起来,劲头更大了,肯定会很快地钻出水面。
我把心收了回来,收到了这个阳台上,收到了自己的腔子里,头顶上“稀哩哗啦”雨打钢皮声依然如故,我心情怡悦有加。但我担心雨会突然停下来,于是,我潜心默祷,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,响下去,永远也不停。
蒋昌明
2016-4-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