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为贵
新建的荷塘,从那年盛夏起,年年记着去探望;而今年杨村的荷呢,去的时候还是空的,只有旁边的一小池睡莲兀自盛开。
这次朋友说,杨村的荷,已经开了,新建的荷还未见踪影。
那夜,在群里看到一个摄影家贴出几张娇艳欲滴的红荷图片,有些忐忑,随口问:新荷?他回:是啊!我心里一喜,才六月呢,荷花就开了?哪里的荷?他又道,荷花园的。
我知道荷花园指的便是杨村的一家农家乐。
荷花园现名“荷为贵”,说是这家农家乐已经四易其主,之前有一位老板娘曾是我的群友,网名唤新灵娃娃,大眼睛、高鼻子、瓜子脸、纤秀的身材。去年秋突然检查出是肺癌晚期。我得知此事时,已至初雪时分,她正在广州治疗,年后,便撒手西去。
每每记起那池荷,便会想起她来。
清晨六时,我们去杨村。“荷为贵”已愈发漂亮精致,走廊上闲散着数张藤椅、摇椅,还有几张小圆桌。那么早,自然没有客人,可空荡荡的长廊里,却似乎晃来晃去着几许身影。
太阳出得早,池塘的荷开的开,合的合,我不由得想起新灵娃娃,她该是今日的新荷还是昨日的残荷?
朋友说,新建的荷一年比一年少了。可一拨又一拨的摄影发烧友却多了起来。那些清晨或午后的日头,以及连绵在荷塘不远处的山峦与村庄,都似一幅幅水墨画,定格在我的记忆里。
可连续几年去新建,去一次,惆怅一次。
今年便只去了“荷为贵”。
“荷为贵”的红荷,跟新建的荷刚好相反,尤其是今晨看到的这一池荷。
我深信大眼睛的新灵娃娃定然藏在哪一张荷叶下边,热烈地期盼着我能认出她。
我在池塘边寻了又寻,在长廊上找了又找,新灵娃娃的笑脸却总是若隐若现若即若离。阳光渗透荷叶以及疯长的红荷时,身边友人惊呼产生的幻觉。我的眼神也略微游离,开始飘过那被木质长廊隔开的一池荷。望着这边的荷,身后便有一道目光盯着我,轻轻说,亦蓝,我在这呢!等我蓦然转过身,那些荷,在田田荷叶的簇拥下,此起彼伏地静默着。
荷花的花期一般是六月至八月,但据说每一朵荷花只能开一周。一女友问,倘若折下一朵花苞,带回去养,能养多久?山泉迅速地回答,今晚就会枯萎。我心下明白,山泉跟我一样,内心不希望她摘,是盼着那一朵被她看上的荷,能躲过她的纤纤玉手,在池塘里安然、悠哉地度过它的一生。
一朵荷,花期再短,也总是璀璨的一生;一个女人,何尝不是如此?其实,天下的荷都是平等的,不平等的只是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