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城
进城
我是地地道道的泥娃娃,从头到脚散发着泥土的气息。下河捉泥鳅、上树掏鸟窝、跳进果园偷果子,儿时的趣事,至今记忆犹新。
小时候,娘问我,长大想干什么?我拍着胸膛告诉她,我要当一名警察,伸张正义,维护治安。娘说︰“我儿真乖。”
毕业了,娘又问我,你以后想干什么?我指着远方告诉她,我要去城里闯一闯,自食其力,养家糊口,娘心疼地拉着我的手说︰“我儿出门在外,一定要保重身体,娘不图大富大贵,只图我儿平安归来。”
临走时,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。院子里的蛐蛐依旧地叫着,它们也许是在给我道别;大黄狗趴在地上,时不时地从鼻腔里喷出沉闷的气息,它也许是因为我的离开而生气;风吹过院子里的柿子树,树枝摇曳,宛如送别的舞会。月亮在对我笑,我问它笑什么?它说︰“你真的要去城里打工?”我回答道︰“真的。”月亮听完我的回答后,嗖得一下转过身,抹着眼泪跑走了。
天亮了,娘唤我吃饭。吃饭时,亲人们都很安静。拎起行李那刻,我对着里屋大喊︰娘,我走了。娘没吭声。我缓缓走出门外,又缓缓转过身,把这个家仔细地看了一遍。村口站着一个瘦瘦的女人,我知道那是娘,娘领着大黄来给我送行了。娘递过一个包袱,里面装着椒叶锅盔。娘说︰“你爱吃,就带上去。”那一刻我眼泪夺眶而出,我假作坚强地说︰“娘你回去,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。”转身那刻,我泪流满面。那一刻,只有大黄看见了。
进城后,我去了一个建筑工地做小工,搬砖、扛水泥、搅拌泥浆、切割钢筋,只要能学手艺,赚到钱,我什么都干。工头问我,为啥这么卖力?我回答︰“因为家里太穷。”工头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了我,又掏出500元钱塞到我口袋,临走时工头再三叮咛我︰少吃点咸菜,不要亏待自己。送别工头,我静静站在原地,心里倍感温暖。发了工资,我找到工头,又把500元钱还给了他。人帮人,人要懂得感恩,更要把帮助他人的好事继续做下去。我献过血,我捡到过钱包,我抓过小偷,也算是帮助过他人,
城里的白天与夜晚的景象各有不同,我唯独喜欢夜晚的城市。那是一个暮光十色、车水马龙的画面。工头曾经指着一栋18层的高楼自豪的对我说︰“那是咱们的队伍盖的楼。我当时激动地拍着手说道,咱真厉害。这栋楼要是盖在我们村里该多好啊!”工头说︰“会的。国家统筹城乡发展一体化,将来楼房就能盖到你们村里。”回到工棚,我洗去一身泥污,钻进了被窝。工友们打趣地说道︰“咱们就是一群以天为房、以地为床的闯荡人。”我觉得他们说得对。
中秋节,我没能回家,只是通过电话向亲人问好。工头发了月饼,我把月饼分为了四块,两块分给了爹和娘、两块分给了我和姐。
春节转眼来临了,我收拾好行李,买了车票,搭乘汽车回到了家乡。村口依旧站着一个人,一条狗,我想着那是娘带着大黄来接我了。只不过这次,我看错了,那人是爹。我问爹,娘咋没来?爹打插话,说你娘睡着了。
爹指着远方说,孩子妈,你听见没有,孩子要找你……
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又一年的中秋时节,我想娘了。工友们拍拍我的肩膀说︰“咱娘来看咱了……”
陕煤集团澄合董东公司 吴康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