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 来
醒 来
“沙-沙-沙-”轻微,舒缓,悠长而有节奏的扫街声,从窗外轻轻传来。勤劳的清洁工们挥动长长的竹帚,挠拨着沉睡的大地。大地在竹丝调皮的逗弄下,逐渐苏醒。竹丝欢快的轻声吟唱着,扫走了地面上的垃圾秽物,给大地舒舒服服地擦了脸儿。这轻快的乐音一丝一丝逐渐地拖走了夜空的黑暗,抚醒了我的睡梦,抚出了天边的鱼肚皮白-黎明。
醒来吧,生命的吟唱不需要任何理由。
“倒车,请注意。倒车,请注意······”一阵清晰甜润的女声穿过窗户缝隙,传进躺在床上的我的耳鼓。
那可能是早早起床,准备去街头卖早点的夫妇,在倒自己焊做的,赖以生存的,流动三轮餐车。这声音慢慢退出了深巷,是那么的小心翼翼。善良的夫妇,并不想惊扰街坊邻居的美梦,也不想不小心撞到早早起床倒垃圾的人。
那清晰的倒车声,也可能是一大早起床,匆匆洗漱过后,急着去出第一趟班车的公交司机同志动身的号角。因为他心里明白,也许此刻站牌下已站满了急着去上班的人,他们正集体翘首企盼自己的到来。他要用自己娴熟的驾驶技术,去抚慰那群焦渴的守望者。
那清晰的倒车声,还可能是给商场供货的司机先生们出发的号角。他们满载工人师傅挑灯夜战突击完工的新款服装,急着把这些丰厚的物资第一时间运送到那些最需要它们的人群手里。
醒来,有理由。因为别人是多么迫切地需要自己。虽然你刚刚咽下自己内心那股强烈的卑微。
“嘎-嘎-嘎-”灰蒙蒙的夜空高处,几声北归的雁鸣,彻底将我唤醒。那北归的雁阵,翕动着沉重的翅膀,风尘露宿,披星戴月。它们驮着黎明的希望,呼朋引伴,又开始了新的征程。头雁发号施令:伙伴们,打起精神来。昨夜那条小河边的水草窝养足了我们的精神,河里的小鱼虾味道也填饱了我们的肚皮。感谢河水朋友的款待!再见了,小河。我们回来了,老家!”
舒展四肢,轻闭双眼,我静心谛听雁阵凄美豪壮的奏鸣。这一声声催人奋进的进行曲,不只是驱逐了冬的严寒萧索,而且还驮回了来自南方那春天般的温暖明丽。
醒来,起身,踏上遥远的归途,回归扎根的故土。虽然这一路的跋山涉水即将耗尽它们的体能;虽然这凄壮的嚎歌早已掩饰不住肉体的疲惫不堪。可谁能阻挡得了回归故土,涅槃重生的想望?
“笃,笃-笃-。笃,笃-笃-”轻快清脆的啄木声,从虚掩的薄衫窗帘外面传进静谧的室内。黑夜已彻底退尽,天空已经微明。勤劳的啄木鸟医生,给刚冒出芽苞的老桐树捉虫治病呢。整个树冠掩映在我所住的三楼的窗外。那啄木声响了一阵,停了几分钟,接着又响起来。想必是啄木鸟刚捉住了一条蠢蠢欲动的虫子吧。
我翕动了几下有点干涩的眼皮,懒懒的伸了伸四肢,扭动着身体,缓缓地坐起来,摸索着披上外衣,不忍心去开灯,我担心自己的响动惊扰了啄木鸟医生的工作。同时心里暗暗窃喜,自己在起身的一瞬间,听明白了啄木鸟与老桐树的对话。老桐树张开带有白色茸毛的,淡绿色小嘴的芽苞,向啄木鸟医生道谢。啄木鸟医生淡定地回答:我有强健的身体和坚硬的长喙,这是我自力更生自给自足的资本。凭着他们,我要趁早给自己寻找谋生的机会。
芽苞把自己听到的衷言,通过笔直的树干,传递给深深埋在泥土里的树根。未曾冬眠的树根,调动起积蓄了十几年的力量,努力把身躯扎进更深的土壤。那与土壤充分接触的细胞,卖力地吮吸着大地母亲的生命琼浆。芽苞尽情享受着从外皮干裂骨髓却鲜活的树干运输来的生命汁液。如同婴儿吮吸母乳般的酣畅淋漓。
醒来,因为我读懂了自然界那些生命生长生存的奥秘。
“咻-咻-咻-”一阵悦耳悠扬的鸽哨声由远及近,载着和平,载着企盼,飞过我窗外头顶的晨空。又由近而远,载走期望嘱托,载走主人那满怀血脉亲情。
醒来,不需要闹钟那吵吵嚷嚷的生拉硬扯;不需要梦想的捉摸不定和痛苦煎熬。
醒来,是一切地球生命鸣叫,拔节,生长的天籁之音;是自然与人类和谐相处的纯美音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