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季节,忍住
古老的银杏叶还在眸子里飘舞,陇海线上,列车的呼啸声越发紧促。那条长长的涧河,不知来自哪座山坳 ,只知道她一定是奔流到海 。
一种悲怆,从地底发出,黑暗中战斗了六十年,早已对水,火,冲击地压,练就了一身斗争的本领,猛然间,这些对手不再是对手,猛然间,与那些深藏地下的乌黑而又火热的煤,无奈告别,爱了一辈子的矿工啊,那一轮眼白,怎能不含着一丝血红?
跪下 ,在一个乌黑的地方,亲吻一片乌黑的煤壁。泪在心底,苦在嘴角,眉眼间依然停留着一丝微笑。
真的不想走出这长长的巷道,一手搭建的顶棚梁,一手铺就的溜子条,一手排好的电缆钩,平日里总爱呲牙咧嘴的工作面上,此刻是那般的宁静、沉默,宁静得像是一个还未恋爱的女孩,沉默得如同一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而不善表达的憨厚的矿工汉子。
走吧,带着我的兄弟,走吧,拿好自己的武器。风钻收起来,割煤机卸下来,皮带卷起来,溜子装起来,兄弟,我们走,离开这战场,离开这我们用青春和身体奋斗的战场,去重新开辟我们新的天地。
走出长长的巷道,阳光洒下来,战友啊,你黝黑的皮肤,闪着乌金的火焰,那身黑黑的矿工服上,被一点点的煤唇吻过了千遍万遍,那流过千万点汗珠的身影,还依然清晰可见。
井架高耸,没有丝毫颓废的表情,井口还在,它就绝不会撤退,虽然,明知自己时日不多,但只要还未接到命令,自己的责任就是坚守。
专用线沉默着,昔日曾经锃亮锃亮的双臂,有些粗糙,有些疲惫。煤台上,推卸机蹲在一角,一定是在回忆昔日忙碌的身影。干了一辈子啊,叫过苦,喊过累,怨过忙,可一旦要真的歇下来,铁打的机器也难掩灵魂深处的哭泣。
傍晚的花朵,被落日的余晖轻轻拂过,有一点飘摇,有一点趔趄。装扮了矿山六十年,那些熟悉的影、熟悉的声,在今天的花蕊里,摇晃着一丝丝难舍难离的红,我该怎样对着她,忍住一种无法诉说的痛。
忍住,兄弟。我们从来没有被困难吓倒,也从来没有服过输。撤退,不是因为我们无能失败,转型,那是我们战略的重新选择。因为需要,我们故而止血,因为止血,我们故而重生。
今天,我们离去,是为了更好的归来,企业正处于爬坡过坎,降本增效方能实现凤凰涅槃,未来,我们的翅膀,将以更加有力的姿势翱翔盘旋。
忍住,兄弟。看,天那么蓝,水那么清,我们的目光应该高过头顶的那朵云层,再次把服装整好,再次把号令喊清,我们是坚强的矿工汉子,我们有的是毅力和智慧,一定能逢山开路,遇水架桥,大踏步走上新的征程。
2019.5.21于银杏故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