烙面情节
父亲走的早,我少小离家,在澄合打拼10年,成家立业,娶妻生子。远走他乡10年时间里,期间可以淡忘很多事情,但唯独忘不掉的是一个土生土长礼泉人的“烙面情结”。
或深或浅的“烙面情结”是随着父母长辈的耳濡目染中渐渐形成的,随着时间的推移,也会变得愈加浓烈。
听母亲说一碗红油烙面的制作过程并不是那么简单,光是第一道工序就是对体能的最大考验。20斤面粉,加水和面、洗面筋,不断的提起放下持续30-40分钟,也就是我们当地话说的“翘面”(同音不同字),待到“三光”,即“面光、手光、盆光”,第一道工序才算结束,之后便是烙饼、压制、切丝、调汤等多道工序之后,一碗喷香的“红油烙面”才算大功告成。
儿时的记忆里,烙面制作总是费时费力。都是关系密切的邻居聚到一起,在分工合作,有说有笑中完成的。记忆中,父亲上下舞动的手臂和母亲在鏊子边上忙活的身影恍如昨日,待到煎好饼的时,和隔壁邻居家的小孩赶紧跑上前,撕下一块美美的嚼起来,那年,我六岁。
1998年,父亲因一场疾病,走了。料理完后事,家里的生活状况也逐渐发生了变化,但在我的小脑袋瓜里,吃一碗飘着肉花烙面的机会就变得越来越少了。依然像很俗套的电视剧发展情节那样,依然只能等母亲发工资后才能吃一顿带肉的“大餐”,依然是前几碗让我和姐姐先吃,母亲依然说着你俩先吃,我这会不饿,但这就是我实实在在的童年掠影。那年,我十岁了。
2005年,背起行囊,带着叛逆的情绪,离开家乡,离开母亲,踏上求学路,初次走进澄合这片土地。三年外出的求学时间,离开母亲之后才渐渐懂得、体会、明白她独自一人扛起一个家的辛劳和付出,双鬓已显斑白,看在眼里,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。得空闲时,便与母亲通电话、拉家常,每每提起儿时吃饭的场景却是哈哈一笑,说到深处、入了情景,也不自觉让人眼睛发胀、鼻子发酸。真正理解她的时候,我已近成年,那年我17岁。
“妈,我在这边啥都好着呢,我们矿上的工资是最高的,而且这个月还发了奖金,您注意身体,过年我回家看您...”
“妈,告诉您一个好消息,我分到房子啦,八十多个平方呐...”
“妈,我明天就回来,您猜我这次跟谁回来了?跟您未来的儿媳妇....”
也许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离家久了,也迫切需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,在澄合打拼这几年里,我遇到了可以相伴终生的妻子,赚上了票子,住上了属于自己房子,更抱上见证我们爱情的大胖小子。可能这一生也不会忘的画面,便是母亲知道儿子要结婚了,带上10斤烙面,坐上了通往儿子城市的班车,在接亲的早上,为儿子端上一碗烙面,颤抖的双手和微红的双眼。也许是昨晚彻夜未眠,也许她知道今天儿子就要成家了,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。那年,我24岁。
难得今年有假,装上满满的年货,开车、回家过年。回乡迫切的心情不变,变的是路途、时间和工具——2005年,低速班车,4小时30分钟;2008年高速班车,3小时30分钟;2018年私家车,2小时。
踏入家门,还是熟悉的地方,端一碗烙面,还是熟悉的味道。要说真正让我在相隔百里的两个“家”中不知疲倦往返的原因,也唯有这份抹不掉、擦不去的“烙面情结”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