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菜园子
在我的记忆里,我们家从内蒙到陕西后,搬了五次家,不管家搬在哪里,母亲总是会想方设法,找块空地开一片小菜园,种瓜点豆省下买菜的钱。在我记忆中,我们家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,母亲整天都是做饭、洗衣、缝缝补补、喂猪、养鸡忙忙碌碌,一有空闲就在菜园子拔草、浇水,母亲是我们这个家里起得最早,睡得最晚的人,而开恳菜园子,帮着母亲挑水浇菜成了我童年记忆最深的事情,让我至今难忘。
70年代初,我们全家7口人,凭着父亲一人每月60多元的工资勉强度日。等到弟弟妹妹大一点了,母亲就让大哥、二哥领着我们玩,而母亲抽出身托人找了个石子厂上班的临时工作,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,用她瘦小的身躯干着男人们才干的重体力活。
不上班时,母亲就让我领着弟弟妹妹在一旁玩耍,她带着大哥、二哥在菜园子里翻地、浇菜、给豆角、西红柿搭架。除了冬季,菜地里始终是绿莹莹的一片,有韭菜、菠菜、西红柿、四季豆、红白萝卜,甚是喜人。我经常跟着母亲在菜地里摘菜,母亲对菜园子的热爱,仿佛是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。在菜园子忙碌的母亲是快乐的也是充实的,这片小小的菜园子,在那个艰苦的年代,给了我们家生活上莫大的帮助。
母亲身材瘦小,但是为了让我们能吃饱,生活得更好一点,她在建筑队当过小工,在砖厂拉过砖、在石子厂装过石子,与此同时在家养过猪、兔子、鸡,每次下班回到家里还要给我们姊妹几个洗衣做饭,不管再累,每天都要到她的菜园子去转一圈,看看有杂草没有,看看菜旱了没有。
随着我们姊妹五个年龄的增长,原先的一孔窑洞已经无法满足我们的生活需要,父亲经过多次申请,终于在矿区的最西边,最偏僻的地方分得了两孔砖窑。全家搬过去安顿好后,父母亲又开始了他们建菜园子的计划。平地、近处早已没有了空地,父亲瞅上一块开垦菜园的地方,那是一片高高的矸石堆,离地面有三、四米高。这里原本是一处过去倾倒井下矸石的地方,要想这里建菜园子,工程量太大,一是人工要把矸石堆上部推成平地,还的从其他地方运土,是件愚公移山的大工程。那时大哥、二哥已经十六、七岁,我已上了初中,父亲带领我们弟兄四个,利用下班时间,我们弟兄四个利用放学时间,用十几天的时间将矸石堆上部推平,又用了半个月时间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远处运来黄土,在平整好的矸石堆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,又在四周扎上枣刺、篱笆墙,做一个篱笆门,费时一个多月,一片100多平方的菜园建成了。看着新开垦的菜园子,听着邻居夸赞说,儿子多就是好,硬是把矸石堆变成了菜园子,此时母亲脸上露出了很有成就感的笑容。
有了这片菜园子,母亲天天要到地里干活,各种蔬菜都有,直到十几年后,我们各自成了家,像一只只出巢的小鸟,一个一个飞出那个小院。每次回去看父母,走时母亲都会给我们每人拿上许多菜,从不偏三向四。看着父亲累弯的腰,摸着母亲粗糙的手,我们姊妹不忍心再让他们辛苦的劳作,商议好每月每家给父母几百块钱,不让他们再种菜了。父亲母亲坚决不要我们的钱,母亲说,“你爸的退休工资够我们花,不要你们的钱,只要你们日子过好了,比啥都强。每天到菜地干点活,权当我们老两口锻炼身体。”从此我们弟兄几个不管谁,只要有时间,都会回去帮父母亲拉水浇菜,整理菜园,每次都是提一包菜回家,此时也是母亲最高兴的时刻。这样的行为一直延续到父母亲住到了楼房里,父亲次年查出癌症后才停止。
2019年6月12日父亲驾鹤西去,父亲去世给了母亲沉重的打击,母亲患上了老年抑郁症,菜园子从此就荒芜了。如今不管我走到哪里,只要看见一小片勤快人开垦的菜地,看着绿油油的菜苗,我就想起母亲,就会想起那片菜园子,因为那是母亲的菜园子。如今我已年近退休,设想退休后在附近农村买一处小院,把母亲接来,冬天上楼住,春天、夏天在院里让她种花种菜守望菜园,闲了村里走走和老婆婆们聊聊天颐享天年。(煤矿运营公司 周豹 6.2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