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熟识的朋友帮了个大忙,邀约了几次吃饭都推辞了,我猜测平日应酬太多的他实在是不想吃外面的饭菜。恰逢周末。再次邀约他来家里玩,当我在电话里说备几个小菜,请他尝尝时,听到他的笑声我都能想到他此时的神态,他笑着说:姐姐,别逗了,认识你这么久,从来就没见过你做饭,你满脑子诗词歌赋,五指不沾阳春水,知道菜咋做吗?你那双敲键盘的手,会掂炒瓢吗?我笑着答:那你就放马过来瞧瞧吧。
根据他的喜好拟好菜单,买菜去的路上,我思忖着:是呀,自从回到澄县,有六七年的时间没有邀约过朋友来家里聚过餐了,难怪朋友会质疑我的厨艺。开灶实在是一件繁琐的事,而我又恰好是个一点都不能凑合的人,那怕只做一顿饭,我也要备齐所有的配料,光各式的调料我就买了一购物筐,炒菜料、蒸菜料、凉拌料、烧烤料一应俱全,顿时觉得超市购物真是方便。虽然不常做饭,但家里的厨房却是精装过的,锅碗瓢盆一应俱全,惭愧的是有的包装尚未打开。
三小时后,朋友如约进了家门,桌上的饭菜让他看傻了眼,四凉四热加一汤,荤素搭配,色彩交错,摆盘也犹如饭店一般,一时心血来潮,还用萝卜刻了几朵花。那一顿饭,杯盘交错,吃的精光喝的酣然,宾主尽欢。虽然过后的杯盘狼藉可是让我忙活了一阵,但心中的幸福感满足感却无法比拟。这个家,终于不再只是睡觉的地方,厨房的油烟味,我身上的烟火气,暖暖的,这才是家的味道。三五好友,小聚片刻,吃喝闲聊,不正是我一直喜好的生活,一直觉得家里太过清冷,原来是少了这一点烟火气。
记得十几年前在西安,周末的清晨,阳光暖暖的照在窗上,室外莺歌燕语一片明媚,室内菜香扑鼻。周末的厨房是老公的天下,他很早就起床为我准备爱心早餐,听着厨房里刀切案板、铲碰炒瓢的声音,就像听一场爱的交响曲。眯着眼想象着老公系着我的花围裙,帅气的掂着炒瓢,我就忍俊不禁,哑然失笑。这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,这是世间最幸福的生活。当我洗漱完毕,老公的爱心早餐已摆放桌上,今日是中餐,白粥小菜,他说我近日太忙了,都没有好好吃饭,喝点粥滋补养胃,其实上周的牛奶面包也不错,面包烤的焦黄,抹上厚厚的果酱花生酱,配上热热的牛奶,正是色香味俱全。
那时的我,完全是个烟火气的女子,一日三餐,不厌其烦。我最幸福开心的事就是精心准备一桌饭菜,看着心爱的他吃的干干净净。我是一个对做饭很讲究的人,就算是一日三餐,家常便饭,我也会早早的列出清单,调味料、配菜一样都不能少,切菜要讲究刀工,切丝还是切块,做菜时更要讲究,火候、配料、时间每一样都要掌握好,既要保证色香味俱全,还要有美感,认真的做菜,犹如我认真的生活。那个时候做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,精心准备的没一顿饭菜,亦如我深爱他的心,不惜洗净铅华,素手为他准备汤羹,看着辛劳一天的他狼吞虎咽吃光我做的饭菜,胃满心足,摸着肚子打着饱嗝,心中是满足的喜悦。就因为这一日三餐,至今为止,那间狭小简陋,一遇蒸汽就掉皮的厨房,留给我的却是温暖安逸,满满的幸福的家的归属感。
记得第一次为他过生日,我专门向他的老乡请教怎么做正宗的榆林大烩菜,那是他的最爱,一周之前我就买了坛子,腌制了泡菜,白的莲花白、红的萝卜、绿的芹菜,红绿相应,颜色漂亮极了,这可是榆林大烩菜的精髓,我每天小心翼翼的翻搅、品尝、调味,因为是第一次腌制,配料真的难以掌握。那天一大早,我就买了上好的五花肉,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要用冰糖炒出糖色,上色用的是酱油,也许因为倾注了满满的爱心,现在想来缺憾多多的大烩菜,也馋得他直流口水。
以后的很多个夜晚,下班回到家,家里的灯透着暖暖的光,我在厨房准备着饭菜,他在拖地洗衣,洗衣机的哗哗声与炒菜的刷刷声交织在一起,美妙极了,家里顿时充满了饭菜的香味,我的心暖暖的,平静的像一湖水,无澜无波。窗外是万家灯火,我猜想每家每户都像我俩一样,整理着家务,准备着饭菜,偶尔眼光交错,亦是会心的一笑。这才是家的感觉,这才是生活,充满着烟火的气息。
那时的日子拮据,饭菜都很简单,但经过我的巧手,也能做的丰盛美味,腌制一坛泡菜,抄一盘辣椒酱,就单单是土豆,我也能做出几十种花样,那时的我不嫌弃厨房的油烟味,心甘情愿的做着煮饭婆,沾染一身烟火气。有了烟火气的生活,是鲜活有生命的,就像炉子上熬着的白粥,滚腾腾的冒着热气,泛着香味。自他走后,没有了吃饭的人,也就顿失了做饭的心情,家也变得冰冰冷冷,亦如我这个家的主人一样,没有了温暖气息,没有一丝鲜活气,没有了忙碌的动力,连厨房也懒得踏足一步。直到今日,我才发觉,就算时隔很久我的厨艺一直都在,进了厨房,我还是那个烟火气的女子,温暖鲜活。下班回到家的我,就像脱下了战衣,系上围裙,还是那个柔弱娇媚的女子,贤妻良母,相夫教子,而有了锅碗瓢盆碰击的声音,空气中充斥着油烟味的家,就像我一样,有了烟火气息,家才有了家的味道,原来这才是活着,这才是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