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瓜逃离
二瓜自记事起,就是和妈妈相依为命。
二瓜看到别人都有爸爸,好生羡慕,就问妈妈“爸爸去哪儿?”,妈妈回答说:“你爸爸去澳大利亚挖煤去了,太忙,太远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……”
日子在鸟语花香和雪花飘舞中来回翻腾。就这样,二瓜在孤独中慢慢长大,逐渐懂事,也不再纠结“爸爸去哪儿”。
二瓜妈妈在金牛山煤矿食堂上班,好歹有一份工作,靠着微薄的工资,勉强支撑着家庭,即使生活有点苦涩,自己多少有点姿色,也没有再组合家庭。
后来,二瓜上了平顶山北渡煤矿技校。毕业时,随着煤矿黄金十年的结束,技校也不包分配了,而是“八仙过海、各显神通”,靠实力硬闯的硬闯,应聘的应聘,拼爹的拼爹,托关系的托关系,送礼的送礼……二瓜妈妈一直在矿食堂上班,好多年了,也认识些矿领导,在妈妈的“运作”下,二瓜很顺利地来到金牛山煤矿上班。
二瓜没有选择地面后勤单位上班,而是主动到掘进队下井去了。二瓜说,我的青春我做主,是男人就要干出点名堂来。
上班后,二瓜和妈妈相互鼓励,共同加油。二瓜还对妈妈说,今后我要多学技术多赚钱,你多在家享清福。这话说得让二瓜妈妈眼里都泛起了泪花。只不过,俩人都上班了,俩人同时在家里的日子渐渐少了……
一列列运煤火车在春暖花开、秋风习习的转换下,源源不断送往华南地区。二瓜也当上了掘进一队队长,二瓜妈妈竟也不甘示弱担任了职工食堂经理的职务,对于她们母子来说,真是双喜临门。
二瓜年纪轻轻就当上队长,技术虽不顶呱呱,但用矿领导的话说,只要会管理,不安全出事,掘进进尺搞上去就行了。掘进队里的工人则是这样议论的,不管谁当队长,只要把工资提高上就行。你别说,自二瓜当上队长后,每月工资都比以前多发百十元。另外,二瓜对待工人很温和,很会关心职工,在班前会上还给职工交待,如果去食堂没带钱或忘拿手机扫不成码了,就直接报他的名字就行了。
一家欢喜一家忧。掘进一队和谐一片,而干同样活的掘进二队的工人则怨声载道,工人总是泄愤说,还让人活不,同样的活,为啥一队比二队工资高,咱们的队长就是大脓包。有的工人甚至放肆地说,你们别羡慕掘进一队,他们队不就是因为二瓜队长有个“好妈妈”,他的工作都是妈妈睡出来的,当队长,呸,也是他妈妈睡出来的……过完嘴瘾骂完,二队的工人依然照旧干活。
煤矿下井工人就是这样,随意糟践,人不捂脸,什么脏活赖话如同排污管道一样,只管往外溢流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这些闲言碎语很快就传到了二瓜的耳朵里,二瓜听后犹如惊天霹雳……
井下因为风机两巷争着生产抢用物料,掘进一队、二队发生矛盾。在煤矿井下掘进头,没有风锚头、风镐、钢带、锚网、锚杆等进尺工具,人再多也没有用,进尺赶任务时,物料就很紧俏。
在地面,二瓜和掘进二队队长也没有闲着,俩人赤膊上阵,在唇齿交流中,污言秽语也都流了出来。二队队长还当面说,二瓜,要不是你有个“好妈妈”能干,天天晚上往矿长办公室里窜,你凭啥当队长?凭啥你们队工资高?这话呛得二瓜动起了手脚,最终十几个工人才把俩人拉开……
周日那天,二瓜值班。晚上,矿院里静静悄悄的,除了运往煤楼的皮带在哐当哐当地转动。
就是在这晚,二瓜做了今生令他最后悔的事。
二瓜悄悄地走进矿领导办公楼,临近领导门外,小心翼翼地双手拿起手机,拨打起了妈妈的手机。
“今天是个好日子,心想的事儿都能成,明天又是好日子,千金的光阴不能等”,谁知熟悉的铃声在门里响了起来。瞬间,二瓜血压猛增,头也眩晕起来,等回过神来,才下意识地把贴在门上的脸收了回来,并顿时觉得喜马拉雅山崩塌了……
第二天早上,二瓜连班前会都没有开。陪他一块儿躺在床上的手机里,一个劲儿放着台湾歌手张真的《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》,床下还有横七竖八的烟头、酒瓶。
自此,二瓜无精打采,精神萎靡。在矿上,二瓜不愿见人,只要看见别人瞅他,就像做错事似的躲闪,低下头,不敢迎接别人的目光。再次碰见妈妈,二瓜也是贵口难开,精神癔症。
没多久,二瓜以内蒙古煤矿高薪聘用为由,逃离了金牛山煤矿,逃离了矿工,逃离了妈妈……
中国平煤神马集团 李江伟